【摄殓】机械之心
*灵感来源于歌曲《Gasoline》
*微囚禁，微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你明白什么叫做“冰冷”么？
在你触摸我的肌肤，在你拭去我的泪水，在你和我相拥入眠时，我想我明白。
现在的你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却一动不动，黄色的玫瑰将你包裹，就像童话里等待王子亲吻的公主一样。可惜我们的世界不是童话，你不会再起来了，你不会再用那双好看的双手拥我入眠，也不会在隔天早上做好饭菜笑着叫我起床吃饭了。
他们说我应该好好休息，在经历了这噩梦般的三年后，我应该尽快走出阴霾。
我早已麻木了，在你将我拷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起，我就已经死了。
最开始，我求你放了我，但你不肯，你说这是为了我好，你说我会理解的。
我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
你用药物将我捆绑在身边，那时我的意识只剩下了痛苦，你说你爱我，真的很爱，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由于长期的囚禁，卡尔先生现在精神上有些……不正常，我是说，他现在恐惧和任何人交谈。”
我听见母亲在哭，她啜泣这说我本不该经历这些，如果她没将我带到这所医院的话，如果她注意到了你对我异样的目光的话，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依旧待在大学，说不定正和威廉伊莱他们一起拿着毕业证在操场上笑着拍下最后的毕业照……
但这都不可能了。
我的心脏似乎在抽痛……我曾以为自己会因为你的逝去而高兴，我曾以为我恨你。
但我错了。
“医院失踪三年大学生已在其主治医生家中发现，囚禁他的医生正是曾经的心脏专家约瑟夫……”
电视上播报这关于我的新闻。
“约瑟夫……”
这是我被解救出来后说的第一个词语。
我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在大学军训中晕倒，醒来的我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你。
你笑着对我说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你向我保证你会医好我。
我的心脏太过脆弱，它可能再也支撑不起我的下一次剧烈运动，我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接受心脏移植，二，安装一颗机械心脏。
我选择了后者，因为器官移植需要等待合适的器官来源，我怕我支撑不到那时候。
你笑着对我说，“交给我把，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的母亲不可能一直守在我身边，有那么三个月时间，没有家属陪伴，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陪我聊天，给我讲你在法国留学时的那些事，你会温柔地给我削苹果，在我厌倦病房一成不变风景时扶着我出去散心……终于，在你要去手术室准备的最后一刻，你吻了我。
“我爱你，伊索。”你在我耳边这样说，然后你离开了，手术后很久我都没有再看见你。
因为你，我的手术恢复地比其他病人都要快
这些，我都还记得，历历在目。
但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今天我可以出院了，我依旧恐惧这他人的触碰，甚至包括我的母亲。
我独自在更衣室里，褪下那身条纹病服，胸口上刺眼的疤痕是你唯一留给我的记号了。
机械的心脏跳动这， 或许，我也只是个靠汽油驱动的机械罢了。
在我出院那天，当我笑着对母亲打电话通知她来接我时，消失了许久的你，终于出现了。
我原本很兴奋，原本很高兴，但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将一管麻醉剂从我脖子上注射下去，当我醒来时，你正用手铐将我拷在地下室。
我恐惧，我疯狂地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只是说你无法忍受，然后你又发了疯似的吻住我，直到我要窒息了才松开，我注意到了你那病态的双眼。
“对不起，伊索，我真的没法接受……求你，留着我身边陪着我吧。”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反抗，我哭泣，我求你放了我，但你都无动于衷。然后我开始尝试着逃跑，在你给我送水送饭时，在你解下我的镣铐让我上厕所时，在我装病引起你同情时，我都试图逃跑过，但每次你都能将我抓回。
你愤怒，你无奈，有时抬手想打我，但最终你都下不去手，你警告我，说再有下次就给我注射肌肉松弛剂，让我这辈子都走不了路。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后来我渐渐意识到，在出院前一天，我将母亲发给我飞往异国的机票拍下来发给了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机械心脏只能延长短短几年寿命，母亲希望我此生不留任何遗憾。
你那血肉之躯里跳动这真正的心脏，你当然不会理解。你只看着你自己，你只是想将我绑在你身边。
面对现在镜中的自己，面对你留给我的那条疤痕，我只想顺着它刨开我的胸腔，让着你赐予我的机械随你一起永远长眠在泥土中。
我回家了，除了将自己锁在卧室中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想干，每天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又睡，饿了就吃已经冷掉的饭菜，然后回想起你曾经几乎哄着叫我吃下一口口并不美味的饭菜，眼泪再次滴落到盘子里，我已经尝不出任何咸味，在我哭的最厉害的时候，我的心脏似乎也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你已经不在了，你不会再囚禁这我，不会再在床上哄我了。
那些记者根本见不着我的面，终于，他们也放弃了报道，关于你和我的新闻热度也逐渐减少了。
我们的第一次起因是因为你喝醉了，你直接将我扔在床上，不顾我的求饶与反抗直接上了我，我骂你，我用力咬你的背，你都无动于衷，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
第二天，面对几乎已经崩溃到哭断气的我，你犹豫着，最终将我搂到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伊索，我爱你。”
我已经绝望了，我不再思考任何事了，从那天开始，无论你对我干什么我都乖乖顺从，我已经放弃了，哪怕你解开镣铐让我去客厅坐坐，面对敞开的大门，我的心却以给自己上了铁锁链——
你赢了，约瑟夫。
回家一个星期，我又瘦了整整三公斤，我再次住进了医院，再次住进了曾经熟悉的单人病房，眼睛哭的像核桃，所幸没有对视力造成多大影响，但如果再怎么下去，他们不敢保证总有一天我会活生生把自己哭瞎。
我的心脏现在很正常，他机械地跳动这，带动这这副躯体。
威廉现在是国家橄榄球运动员，他来看过我，但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祝你早日康复。”
奈布在军队服役，他托伊莱带着他那份的关心来探望我。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伊索，换上这身衣服吧。”
在你出事前一个月，你带着一套漂亮的西服来找我，和以前比起来，你消瘦了好多。
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那身衣服很漂亮，我乖顺地换上，生怕惹你不开心。
“多好看啊。”
对着镜子，你笑着这样说。
“我爱你，伊索。”你这样对我说，“留在我身边吧，我会给你最完美的婚礼。”
我只是机械地答应到“是的，先生。”
医院的夜晚很冷。
我在半夜醒来，手臂上的输液管向我体内输送这营养液，维持我的生命。
但这有什么意义？
窗户被锁死了，四周也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连牙刷都是钝钝的塑料。
我恶狠狠地拔下那该死的输液管，手臂上冒出点点血液染红了床单。
我试图将它扎进我的眼睛，但心脏上传来的剧痛使我收手。
我颤抖这，心脏痉挛地跳动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想起你。
值班的护士被我制造的噪音吸引了过来，还好，她认为我是因为心脏痉挛而以外将输液针头弄下，不然她又要给我注射镇定剂，我讨厌镇定剂。
重新躺回床上，我不知道我想干嘛，然后，我在病床床头的夹缝中发现了什么。
那是一页检测报告，关于我的。
我将它打开，平摊，从里面掉出来另一张检测报告——
那是关于你的。
“与受体相似率73.6％，建议：移植”
心脏再次抽痛了一下……
我应该已经死了，不是么？
你将我搂在怀里，我安安静静地依偎在你的胸膛，我无意识地抚摸过它，你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背对这我，不再拥抱我。
那凹凸不平的质感，犹如我胸口的疤痕。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再次拔出输液管，在值班护士不注意时逃出了病房，我必须找到证据——一个让我继续恨你的证据。
机械的心脏在我体内跳动，带动我机械的身躯继续前进，齿轮带动着关节喀拉响。
散落在你家窗户边的玻璃渣刺破了我的脚掌，曾经有一次，我哭泣地将你给我一杯子的牛奶打翻，下床踩到了那些陶瓷碎片，红色的血液混合这白色的牛奶流淌在地板上。
你看着我胡闹，在我闹得精疲力尽时替我包扎脚掌的伤口。
“我恨你。”我这样说。
“可我爱你。”
你的家已经被警戒线封锁，我拖着受伤的脚掌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大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会坐在客厅，在哪喝着红茶等我回家。
但客厅里一片昏暗，没有亮光，更没有你。
我知道你将日记本放在哪儿，你的卧室依旧如此整洁，仿佛你依旧在这，依旧如往常一样铺好床铺，哄我入睡。
我私自打开了你的日记本，希望你不要建议，尽管你已经听不见了。
【9月20日，晴
伊索卡尔，我的新病人，是个年轻的大学生，有严重的心脏问题。
我会医治好他的，尽管现在人工心脏仅仅能延长他们的寿命，但总归比没有好，希望他能挺下来。】
【9月30日，阴
卡尔是个可爱的孩子，虽然比较腼腆，但他依旧是个好孩子。
他跟我讲起他的朋友，他的学校，他的生活，我很乐意在查房时多陪陪他，听他讲这些事。
卡尔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不能一直陪着他，我让她放心，我会照顾好卡尔的，我说到做到。】
【10月8日，晴
伊索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在调理过后他就可以动手术了，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也为他担忧，我担心他不能挺过去，担心他的未来，他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早早失去自己的生活。
内脏移植才是能大大提高寿命的手段，但配型的内脏少之又少，大多数患者都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失去生命的。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10月30日，雨
我错了，真的错了。
我想让伊索活下去，而不是延迟寿命。
他的眼睛犹如星空般耀眼，每次对视，我总感到一根针在扎刺我的心脏——
我，可能喜欢上他了。
我有一个想法，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11月9日，阴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难道你就不年轻吗？约瑟夫，你也才26岁。”我不在意艾米丽怎么说，她会替我保密的。
我会搞定手术那边的事，伊索，我爱你。】
我颤抖这双手翻阅这日记，心脏不断跳动这，日记里基本都是写我与你相处的一点一滴，你的语言一如既往地很浪漫，也很含蓄。
【11月28日，晴
难得的晴天，我带他出去散步。
伊索已经开始挽着我的手腕了，或许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他说喜欢黄玫瑰，这个季节很难找到的，不过不要紧，手术完后等我身体恢复我会送他一大束黄玫瑰的。】
【12月24日，雪
平安夜，也是伊索做手术的最后一晚。
我要给他最好的圣诞礼物，我从来都没有为此后悔过。
我不要回报，我只想要一张结婚照……不，哪怕只是演戏，我希望他也喜欢这我。】
【1月3日……
不知道外面什么天气，排异反应很严重，我吐了很多次。
连杰克这种家伙都不禁可怜我：
“何必呢？”
因为我爱你，伊索。】
【1月5日……
我想他，不知道他还好么？胸口很痛，心脏痉挛了很多次，毕竟是冰冷的机械，我很不适应人工心脏的温度，希望伊索还适应。
唉，毕竟是非法的，知情的人只有几个，杰克去上面偷阵痛剂了，希望他能快点回来，我很难受。】
…………
…………
…………
我感觉胃在抽痛，你想到的是我，哪怕我根本不知情，哪怕……
我的身体突然很沉重……
我那机械的心脏，是在你的胸膛中跳动。
【2月3日，阴
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
我真的喜欢他，他为什么要走？
我不奢求他一直陪伴这我，我只希望他能陪我走完最后的路。
杰克说我最多五年，就连这么短的时间，他都不想陪我么？
我真的喜欢你啊，伊索，我想和你在一起……】
…………
…………
…………
伊索反抗很激烈，他骂我，说不喜欢我，但对不起，我真的……当完成我最后的愿望，好么？
…………
他不喜欢番茄，我会再尝试黄瓜的。
…………
我干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对他干怎么禽兽的事？！
…………
伊索又哭了，对不起，再陪我一年，就一年，好么？
…………
我种了黄玫瑰，身体已经不行了，希望在那之前我能把玫瑰亲自送给他。
…………
我会给他最好的婚礼的，我已经买了去荷兰的机票，明天我们就走……希望我撑得住。
可惜，你没有撑住。
机械身躯里跳动这血肉心脏。
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我已经哭不出来任何眼泪了，约瑟夫，为什么要骗我？
我应该知道的，我应该早就知道的。
“你再这样，我走了，你怎么照顾你自己。”那天早上，你搂着我，虚弱地对我这样说。
我的胸膛里跳动这你的心脏，不！它不应该待在这！
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孔，我疯狂地用手抓扯着胸口的伤疤……我会把它还给你的，约瑟夫……求你……别离开我。
意识逐渐模糊，脖子处传来刺痛，我栽倒在地板上，我希望就此死去。
你明白什么叫做“冰冷”么？
当我一次次拒绝你的亲吻，当我无数次打翻你精心做的饭菜，当我对你的早间问好报以咒骂时，我想，你感到了冰冷。
而你机械的心脏却比我炙热地多。
“何必呢？”
迷迷糊糊中，有人这样对我说。
杰克将我抱回了病房，艾米丽替我处理伤口。
“他可不是希望你自暴自弃。”
我双眼无神，在艾米丽包扎我的胸口时，我终于将右手移到眼帘上，这次，我终于哭了出来。
“对不起……”
“…………”
“对不起……”
“现在说还有用么？”
杰克从来不是那种有耐心的家伙，“他为你付出了一切，不是希望你活成这个样子。”
是啊，你肯定不希望我这样。
心脏在我胸膛中跳动，像是那未完成婚约的誓言。
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你的生命，而我现在却在将它糟蹋。
“我想见他，求你。”
杰克最终妥协了。
你的身体依旧在医院停尸房冷冻这，你依旧这么漂亮，你依旧这么完美……
我俯下身，耳朵贴合在你的胸膛。
机械的心脏依旧在尽职尽责地跳动，带动着已经停止运作的躯体。
我吻上你冰冷的嘴唇，你的容颜比任何人都要精致美丽。
“晚安，约瑟夫。”
一切，就犹如曾经你对我道晚安一样。
对不起，我的爱人，是我辜负了你的爱。
谢谢你，我的爱人，是你给予了机械之躯血肉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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